黃粱夢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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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 進學校四人房宿舍的第一天，看到的就是艾全。高瘦結實的身材，黝黑的皮膚，明亮的眼睛，潔白的牙齒，高挺的鼻子，第一的印象是，真是耀眼呀。後來跟他提起這件事，他還挺得意的。不過我跟他說，其實第二次看他時，那種發光發亮的感覺，就不見了，而且不只有我這麼說，他也只能摸摸鼻子。儘管如此，他在女孩子面前，是很吃的開的，女人緣非常的好。這樣的吃的開，持續到他歐洲留學為止。他發現，歐洲的白人帥哥多的是。人比人，氣死人。

      不久之後我就發現，我的功課是四個人裡面最糟的，身高也是四個人裡面最矮的，還是四個人裡面最貪睡，生活最沒規律的。當初考到這裡，總有被發配邊疆的感慨。南部是只有偶爾出遊才會去的地方，不是嗎?現在反而有點慶幸可以卡在這裡。開學不久之後，就是迎新了。雖然九二一的陰影仍然存在，但是除了受災區域的同學外，大家還是參加了迎新。沒見過世面就是沒見過世面，我還是被迎新的花招唬得一愣一愣的，被逗的樂不可支。那時候覺得大學的生活，就是這麼有趣嗎?真是期待接下來的日子。等到今年第十一次聽到系館外面排練節目的聲音出現後，真是有種莫名的感觸。就跟我對一個頑劣不長進學弟的評語一樣:全世界都在進步，只有你不會進步。一樣的早操，一樣的蛇舞。也許這個東西，三十年前就定型了吧。如果我當校長，也許會在他們想出新的花招之前，不準他們再玩老梗。

      當時大家最期待迎新的理由，不外是因為系上女生太少了，所以跟女性人口眾多的外系合辨。剛辨完迎新的那一陣子，小聯誼還流行了一下。窮鬼新生，三天二頭泡在只能點的起一杯飲料的簡餐店裡。一排男生，一排女生面對面坐著，講著傻乎乎的蠢話。這個情形有點像一個大石頭投到水裡，一聲巨響之後，雖然餘波盪漾，但跟隨的漣漪也愈來愈小。不久之後，生活就歸於平淡了。當時迎新很有笑點的學長，現在聽他們講起話來，也平凡不過。這才是真正的人生吧。

記得Bertrand Russell說過，大學是會讓時間停止的地方。他讀大學時，校長、副校長和學務長都很老了。多年後他回學校，發現三個老人還是一樣老。在這個地方待了這麼久，自己看自己的感覺沒有改變，但是在旁人的眼裡，很多事情都改變了吧。家裡的房間，掛著大河戀(A River Runs through It)的海報。大部分好萊塢的電影海報，都是幾個大頭貼在上面，一點也沒有觀賞的價值。那張海報，是Brad Pitt在溪流中蠅釣，把假餌甩在空中，畫出美麗弧線的畫面。海報的小標題是: Nothing perfect lasts forever, except in our memories。